第514章 《入殓师》(第2页)

本来他也考虑过把故事发生地放在内地,但如今内地的社会矛盾、职业偏见等问题较之香江这种资本主义社会仍不够激烈,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用了香江。

主人公叫林大悟,早年学大提琴考入了美国知名的曼哈顿音乐学院,但他并不是那种天赋出众的乐手,中年之际被乐团裁员,遭遇职业危机。

在美国找不到好的工作后,他打算回香江当个凤尾,结果却事与愿违,本来谈好的工作丢了。

他这样的乐手在香江本来就不好找工作,无奈之下不得不踏入入殓师这一行当。

从大提琴手到入殓师,这一身份转变充满了戏剧性与冲突感。

“我觉得《入殓师》最大的优点是它远鬼神,不管是在西方还是在东方,死亡往往都会被人为的与宗教扯上关系。

《入殓师》在这一点上特立独行,完全抛弃了宗教意味,即便它里面有对佛、道、耶三教的描述,可在朝阳的笔触之间那些宗教行为不过是安慰剂而已。

把话题集中在生命与死亡之间,更接近事物的本质,才更触动人心、调动人的真情实感。”

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持续到深夜,他们已经很久这种为一部小说激动亢奋、热血沸腾的时候了。

这天晚上本来是电影之夜,可大家都顾不上了,要么在看小说,要么在讨论小说。

到第二天周日,那些后来的也看完了小说,参与到了讨论中,形势比开作品研讨会还要热烈。

一直到周日下午,大家终于疲乏了,停止了讨论。

于华最后问了林朝阳一个问题,“朝阳老师,咱们国家没有‘入殓师’这个称谓吧?你怎么会想着给小说起这个名字呢?”

他的问题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,纷纷将目光投向林朝阳。

“入殓师确实是生造出来的词。不光是在我们国家,在很多地区和国家从事殡葬行业,都是不受人待见的工作。

香江管这些人叫仵工,日本管这些人叫纳棺夫,这些称呼背后所寄托的往往都是社会对这类人群的轻视。

为了写这部小说,我在香江殡仪馆……”

林朝阳将他在香江殡仪馆采风的经历讲了一下,然后接着说。

“像阿豪、阿莲他们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上有很多。尽管我们总提倡职业无分贵贱,但落实到现实生活中大多时候只是一句空话。

知青为什么要回城?现在大家都说,研究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,这背后的逻辑又是什么?我想我不说大家也明白。

之前在给这本书定名字的时候还有一个选择,叫‘送行者’,可最后我想来想去,觉得还是用‘入殓师’比较好。

‘入殓师’这个称谓也许改变不了什么,但至少可以慰藉一下这样一群人。”

林朝阳语气平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,在场众人听完之后眼神之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仰慕之色。

原来“入殓师”这个书名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意与巧思。

大家忍不住心生感慨,大概也只有林朝阳这样的思想,才会造就出这样一部出类拔萃的作品吧。

见完了《入殓师》的庐山真面目,众人也算是心满意足了。

正打算离开的时候,郑万龙哀求林朝阳:“朝阳,你这部小说要不给我们杂志发表吧。”

自从《闯关东》以后,林朝阳的小说已经不再通过文学杂志发表了,都是直接出版。

他不缺杂志发表那点曝光,杂志曝光反而还有可能影响小说销量。

郑万龙是知道这件事的,但他拿出“苹果滞销,帮帮我们吧”的劲头,跟林朝阳哭诉这两年文学杂志生存环境的艰难,企图博得林朝阳的同情。

他这一番哭诉,林朝阳还没表态,祝伟先坐不住了。

郑万龙现在是《十月》的副主编,他也是《人民文学》的骨干力量啊。

之前不给杂志发就算了,现在要给也不能给《十月》,当我《人民文学》是死人?

祝伟横插一杠子,让郑万龙有些不满,大家是朋友不假,但组稿面前无兄弟。

好稿子就像女神,追的人一窝蜂一窝蜂的,你但凡松懈一点,就不知道被哪个黄毛给撬过去了。

“你们俩先别吵,我也没说要给你们谁家发表啊!”

林朝阳看着祝伟和郑万龙一言不合就杠上了,无奈的出来劝架。

“朝阳,这事跟你没关系。事我先跟你提的,是他非要抢。”

“什么叫我非要抢?稿子又没给你,怎么让你说的成了你的一样?”

两人你一言,我一语互不想让。

《人民文学》和《十月》同为国内的顶级文学期刊,又都在燕京,平日里因为约稿的事没少发生争执。

当年谟言的《红高粱》本是祝伟约的稿子,《十月》的张守仁看了稿子觉得写得好,就拿回了编辑部。

得知消息的祝伟怒不可遏,打电话骂骂咧咧的从《十月》手里抢回了稿子。

还有林朝阳的《高山下的花环》,当年本来刘昕武都谈好了要在《十月》发表的,却硬是被上级部门放到了《人民文学》发表。

像这样的案例近年来发生了不止一两次,今天新仇旧恨叠加到一起,祝伟和郑万龙大有一决高下的意思。

林朝阳倍感无奈,其他人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,还给两人出主意,想办法决出胜负来。

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,于华偷偷的溜了出去,找了个长安街上的电话亭。

“喂,小琳姐,我跟你说……”

祝伟和郑万龙的掰头最终没有决出胜负,毕竟俩人也不可能真的干一架,但这件事不算完。

隔天,刘昕武和谢大钧在小六部口胡同口相遇,眼神对视之际,火药味十足。

刘昕武前年因为“舌苔”事件差点下岗,经过一番诚恳检讨和自我批评后才得以重返岗位,现在仍是《人民文学》的掌舵人,谢大钧则是《十月》的第三任主编。

两人气势汹汹的走进林朝阳家,还未及开口,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,两人先是一愣,而后如临大敌。

“你们几位肯定都认识,我就不介绍了。”林朝阳在一旁说了一句。

确实不用介绍了,《人民文学》的刘昕武、《十月》的谢大钧、《收获》的李小琳,国内三大顶级文学杂志的当家人齐聚一堂。

除了一些重量级的会议,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。

“小琳什么时候来燕京的?怎么也不打个招呼?”

刘昕武脸上笑吟吟,可语气听着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。

“今天刚到,本来还想办完事去你那打个招呼呢。”

李小琳面色如常的回应,又跟谢大钧点头寒暄了一句。

“小琳同志也是为了朝阳同志的新作?”

打完招呼,屋里的气氛陷入了沉静。

隔了几秒,还是谢大钧率先打破了沉默,主动开口询问李小琳。

“是啊,我听人说朝阳的新作打算找杂志发表……”

林朝阳连忙拦住了她,“小琳姐,我可没说过这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