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年的变化四

 不出玉清和张列五两人所料,过了不到半个月,袁大总统便正式下发公文,将张列五任命为川州大都督,总领川军政府一切事务。
  同时,他在任命书中对张列五的独善其身大夸特夸,又对熊瑾与胡文的大逆不道大贬特贬,大约是这两人已经逃窜海外,袁大总统气急败坏之下,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挑拨川军内部的关系,从内部瓦解他们的领导层。  直到这时,这场革命具体发生了什么,已经全然展露在世人眼前,各军阀各打各的是一回事,打到一半皖系等军阀甚至临阵倒戈,背刺队友,以至于革命失败,又是另一回事。  如此种种,袁大获全胜,革命彻底沉寂。  不仅熊瑾和胡文在牛在野等人的掩护下逃亡霓虹,孙先生也在他离开之前已经去往了霓虹,蔡先生去往了欧洲继续游学之行,与玉清有过信件联系的花市陈大都督也因独立失败而逃往香江……  但革命是不死的,革命党人只是暂时蛰伏了下来,静静地等待新的机会。  次月,袁大总统当选正式大总统,‘临时’二字终于去掉,西方列强也在本月尾承认了以他为主的华国政府的合法性,袁一时春风得意,于是趁热打铁,在下个月初解散了成立还不到一年的国民党。  只不过,新官上任的这把火终究还是烧到了川军政府,或者说烧到了尹昌仪。  一九一三的十一月,袁大总统以议决川边诸事为由,将时任川边经略使的尹昌仪召回京城。  不论是尹昌仪本人,还是身处川州的张列五,他们心里都清楚,这个时候入京,无异于羊入虎穴,京城必定已经摆好了陷阱等着尹昌仪,但尹昌仪不得不去,所以在接到命令后,将川边经略使的事务交给了石庚生,便立刻动身启程。  张列五如丧考妣,又急吼吼的策马狂奔来到熊府,与玉清商议对策。  他急的左右踱步,嘴里喋喋不休,“大总统在这个时候将昌仪兄召去京城,必是要拉拢他,然以昌仪兄的性格,断无可能接受他的拉拢。  大总统拉拢不成,定是要给昌仪兄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,他前不久才立战功,雪区还需他的余威震慑,眼下杀不是不能杀的,如果我所料不错,往后我们再想见他,就要去京城的监狱中了。”  说到最后,张列五苦涩的开了个小玩笑,但他自己却笑不出来,熊瑾与胡文已经指望不上,如果尹昌仪再出事,川、渝二州能倚靠的,就只有他和翁执安了。  熊府佣人端了茶水过来,张列五立刻闭嘴,待佣人离开后,他又露出急色,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  玉清抬手道,“大都督先喝杯茶缓一缓心绪,若要化解此劫,说难也不难,说不难也难,我们只需想好袁大总统可能会安在尹先生身上的罪责,提前准备好证据,再以舆论让他无法掩藏真相即可。”  张列五端起茶盏呷了一口,心绪也在玉清的娓娓道来中渐渐平缓了下来,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,让他变得急躁,无法静下心来思思考,还是他的修行不够。  他捧着茶盏,若有所思的说,“最大的罪名不过是与革命党人沆瀣一气,掀起革命战争,但昌仪兄一直稳得住,没有冲动行事,从而涉入前些日子的战事,大总统应当难以借这个由头向他发难。  玩忽职守、怠误战机也不可能,他的战绩全国百姓都看在眼里,用这个理由,便是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’,但除了这两个由头,还有什么罪名适合昌仪兄呢?”  半晌后,两人对视了一眼,异口同声的开口,“挪用公款,亏空公帑。”  挪用公款之事可大可小,绝大多数军阀都干过这事儿,毕竟接连战争,国库也都空虚了,大家都想着法子捞钱,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,但若真要追责,也是个大罪名,只不过尹昌仪绝无做出这种事的可能。  张列五面上浮现一抹笑意,“既然这个可能性最大,我这便回去为他搜集证据。”  “速度要快,”玉清也笑着道,“证据的名录记得给我一份,我会带着它入京,大都督就在川州配合我。”  张列五愣了愣,“你要亲自入京?你走后渝州谁来主持大局?”  “这件事得由你我亲自来办才有默契与信任,所以我必须亲走一趟,”玉清微微一笑,“渝州人才辈出,熊先生有一远房外甥女名叶缘,直系血亲皆已不在,熊师长得知后,唯恐其连同赖以生存的家产皆被族人吃干抹净,便将其接到身边一起生活。  她资质甚好,人也上进,此前有熊师长耳濡目染,这大半年来也一直在我身旁协助我管理渝州事务,可算作我的秘书,我若不在,她可代我总管渝州事务,更何况还有越璋领兵相护,大都督大可放心。  除了这件事,沪市富商明锐东明先生要与我们的制药厂合作,我回程时会顺路去沪市走上一遭,与他见上一面详谈此事,尽快将此事敲定。”  闻言,张列五郑重的点了点头,“甚好,这两件事就拜托你了,后方你也可放心,绝不会有意外发生。”  玉清笑着回以一句,“大都督信我,正如我信大都督。”